清晨,天刚蒙蒙亮,女主欧仁妮在菜地里采摘新鲜蔬菜,新来的女仆波莉娜在旁协助。刀削青菜皮,露出白嫩根茎,咬下去声音清脆爽口。简单的几个动作和台词,勾勒出了四个主要角色及其关系:女主欧仁妮、男主多丹、女仆维奥莱特及其外甥女波莉娜。他们正忙碌地准备一顿丰盛的大餐,围绕形似长桌的大灶台,各种食材在他们的巧手下逐渐展现出美食艺术的多样魅力。
《法式火锅》这部电影以20分钟的长镜头烹饪戏开场,导演陈英雄未配任何背景音乐,仅用极具生活感的餐具碰撞声、脚步声以及窗外的鸟鸣声,带领观众身临其境地感受这个家庭的一日如常。这20分钟内没有任何关于故事背景的交代,观众只能通过角色的对话、动作、神情来猜测人物关系,仿佛无意闯入了一个普通家庭的日常。
导演陈英雄在影片一开场就直击观众的胃口,同时也测试着观众的耐心与细腻感知。没有紧张刺激的戏剧冲突,影片平淡讲述了男女主角如何在厨房中共同做饭、分享美食、经历爱情与离别。因此,许多人将其看作一部美食纪录片,但若深入观赏便会发现,烹饪镜头背后隐藏的是人物感情的细微流动。
食物是欧仁妮与多丹之间的桥梁,他们通过共同烹饪和品尝食物而建立起深厚的情感。在长达20年的合作中,两人逐渐变得心灵相通。影片中有一场戏特别突显了这种食物与人之间的联系:多丹被誉为“美食界拿破仑”,某亲王请他赴宴,并准备了盛宴来招待。然而,多丹对这顿丰盛的宴席却颇为不屑,认为其堆砌食材而忽略了食物的内在味道,缺乏真诚的心意。
欧仁妮的表现同样丰富了电影对食物交流属性的探讨。较少参与对话的欧仁妮,却通过烹饪和波莉娜进行了内心深处的交流。波莉娜能够准确品尝出欧仁妮所用的食材,赢得了她的赞赏,因此欧仁妮愿意与这样的知音敞开心扉,而对其他人则保持更多的距离。
虽然本片的法语原名是《多丹·布法特的激情》,故事主要从男主角多丹的视角展开,但影片对欧仁妮的刻画同样细腻且丰富。她对个人空间的重视和对身份的坚持,体现了她的主体性和自由意志。每次多丹要找她都需要敲门,是否开门由欧仁妮决定。她甚至拒绝多丹的求婚,认为结婚会让她失去关闭那道门的自由。
在视听语言方面,导演陈英雄的镜头调度和光影效果极为考究,美得如同油画一般。影片中有一个令人印象深刻的镜头,欧仁妮幸福微笑的脸庞特写瞬间转入昏暗的清晨室内,长镜头紧跟着多丹的脚步,他跌撞地敲开女仆房门,与此同时镜头带出了欧仁妮的逝世。多丹的悲伤并非通过激烈的哭戏展示,而是通过他长时间拒绝进食来表现,直到闻到食物香气误以为是欧仁妮在厨房忙碌,但发现实际是陌生人时,他怒斥着将其赶走,抱着围裙黯然神伤。
欧仁妮逝后,多丹无法再现从前的菜谱,拒绝了多位厨师的帮助。直到某天,他为了新的美食走出家门,镜头缓慢环视厨房,仿佛欧仁妮的灵魂在凝视,阴郁的房间变得明媚如夏。这一切都在探讨生死哲学与生活希望。
《法式火锅》不仅是美食的视觉盛宴,更是关于爱与生命、交流与孤独的深刻探讨。它以平凡的日常生活展示了人间温情,在静水流深中展现了对生活的热爱与追求。